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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是一個13億人口的國家,中國的事情超級復雜,眾口難調,這是現實。在這種現實面前,各種思潮、各種不滿都有、都存在,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如果將各種不同性質的問題混為一談,借機發泄憤懣則對社會明顯有害。最近,著名經濟學家、天則經濟研究所所長茅于軾做客濟南,在一場關于經濟制度選擇的主題演講中,茅于軾用“一般均衡理論”,闡述了他對當前中國房地產市場的認識“供不應求就漲價,漲價以后供給增加,需求減少,恢復供需平衡了”。

中國的房地產問題在哪里呢?茅于軾認為最根本的就是蓋了房賣給誰的問題,“北京我住的地方都是4萬元/平方米,一年能攢4萬塊錢就很不少了,才能買1平方米”,“中低收入群體買不起房子,高收入群體已經有好多房子了,這就是房地產行業現在面臨的最大問題”,也就是供給和需求不匹配的問題。正是因為上述觀點,茅于軾認為,中國市場從目前來看“前景不太好”。
茅于軾說,“富人現在有房,不光有一套,有了兩套,還要買三套、五套、八套”,“買那么多房干嗎,房子都空著,什么原因?因為高收入群體錢很多,而且民間投資很少能夠有賺錢的機會,那就只好買房了,所以現在房價、房子的需求根本原因不是為了住房,而是錢沒有地方用,放在銀行通貨膨脹會貶值,利息率太低,而買的房空著,造成了巨大的浪費”。房地產市場未來的需求主力在哪里?茅于軾稱,從長遠看中國有幾億農民要進城,他們的下一代也將會在城市里面找工作,他們的需求是中國未來房地產業的希望所在。這些人所需求的就是“低標準的小戶型”,但是公共設施、交通、學校等配套要完善。
對于限購等調控政策,茅于軾認為出發點不錯,“房價太高需要壓一下”。但他認為,房價太高的原因不僅是這樣,如果國家放開高回報率的行業,閑置的民間資本可以自由進入,房價可以得到自然平抑。應該放開土地的自由買賣,同時對民間放開類似金融業等高回報行業,但目前看這兩種可能性都不大,因此未來房地產調控將依舊艱難。
茅于軾主張要對空房征稅,他認為,對長期閑置的空房征稅有三點好處。首先,大部分空房改用于出租,泡沫得以削減,經濟硬著陸的危險可以減少。除了對空房征稅,很難有辦法能使空房住上人。房屋一直空下去,泡沫的危險就一直存在。第二,房產長期擱置是國民經濟的巨大浪費。將閑置住房變成服務于百姓的住房,可避免浪費。第三,如果房主不愿出租而愿意交稅,這部分稅收是從高收入群體征得的,對緩解貧富差距有利。如果他們愿意將空房出租,大批空房投入市場,會使房屋的租金下降,對租房者是福利。
茅于軾認為:房價太高因需求極高限購違反貨幣功能。“我用勞動賺的錢,結果你把錢的使用權利給限制了,這違反貨幣最根本的功能,現在限制我買房買車,將來連糧食都給限制了,那社會不是亂套了。限購有一定的道理,但這并沒有解決根本問題。很多人囤房不是為了住,是為了等到漲價再把它賣掉。空房多了,泡沫的后果如何才能把他消化掉,除非有人住進去。”
茅于軾的觀點,矛盾四出就不談了。關鍵是他用一般均衡理論來解釋房地產本來就有很大問題,城市是一個超級復雜的系統,它不僅僅有房子的買賣,還有資產價格,還有投資收益,還有城市生存,還有社會保障,還有經濟增長,還有城市活力,還有很多、很多的諸如此類的問題,互相牽扯在一起,都與房地產有關。因此,房地產絕對不僅僅是“供需雙方”這般簡單,用經濟學中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一般均衡理論去解釋這樣的一個復雜系統及其運動,未免過于荒謬,難免失之偏頗。一般的媒體討論或是這個行業中從業時間不長的研究者發表此類觀點尚且可以不當回事,但作為一個資深經濟學者,也如此評論房地產未免令人不解。
坦率的說,茅于軾的問題在于,將自己的對政治憤懣發泄到經濟領域,其實他對經濟問題了解并不夠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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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擊房價高對老百姓而言,意味著什么?他似乎根本不知道,這現在已經不是個學術問題,而是基本經濟常識了。城市化產生的城市與鄉村互動,讓城市成為鄉村的現金來源,大量貧民進入城市之后,他們能夠掌握的、指望的也只有兩項資源,一個是房子,一個是教育,脫貧只能指望這兩個,全世界的城市研究現在愈來愈趨向于認同這一點。但在中國,教育因為教育體制的問題,事實上已經擋死了這條路,你有大學文憑誰也不當回事,過去那種讀大學翻身脫貧的想法,現在看來越來越不切實際了。剩下的就看房子了,房產是個資產,是筆錢,是筆資產。這筆資產怎么用另說,但起碼是筆資產,是住、是賣,有一個選擇問題,但起碼這是老百姓的一個希望,真逼急了,賣了房還可以有個生意資本。現在大家討論要讓小產權房入市,為什么?就是要活化資產,使其成為家庭資本,但活化資產沒有價格支撐是根本做不到的,只能死在那里。所以房價的下跌,等于是掐斷了老百姓的資產之路。歐洲有一些國家的確房價平穩,但也沒有說有人要刻意推動房價下跌!歸根結底,從理性的角度看,窮人最希望房價高,賣了房(自有房、農村房、小產權房和市價房)總還是有一項收入,總有現金流動性,如果這個收入或者說生意資本之源也被掐斷了,那真是把老百姓往絕路上趕了,永無翻身之日了。要知道,開放市場空間,開放投資空間,那也得有錢才行,有資本才行,現在和未來,有那家銀行會對一個農民做生意的主意提供貸款?不可能的!沒錢能干什么?什么也干不了!如果大家都被資產價格套牢了,即使開放了市場,開放了投資,那也是沒用的。
有人說,那房價不斷上升,不是更加壓縮了經營空間?這里面的問題也很復雜,最起碼有兩個層面的問題,一是房價應該“上漲”,但不是說應該“過高”,這是不同的概念,平抑房價與推動房價下跌也是兩個不同的概念,這些區別有必要搞清楚。二是房價高對經營成本的影響很大,但商品和服務價格也可以跟隨調整,收入也可以調整,事實上也的確在調整,最終這種調整可以適應房價的調整。但如果適應不了房價的上漲呢,那就是經濟秩序的問題,需要宏觀調控來解決,但絕不是讓房價一跌就可解決的問題。客觀的說,對于房子這類資產來說,高收入群體是投資問題,中低收入群體是發展問題,一個健康的社會,應該向兩個群體都提供發展空間和機會才對。
總體來說,茅于軾對政治不滿意,這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果總是對他自己不懂的經濟問題指手畫腳,造成的問題自己又承擔不了,那就不是負責任的態度了。
政治憤懣不利于社會理性,這是中國社會亟需面對的挑戰。我們需要更多的理性,而不是更多的非理性憤懣。